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牛寒婷:在微信的朋友圈上看到二位刚刚去了欧洲考察,咱们就从微信聊起吧。像微信这样的移动网络交流平台,已经完全进入了我们的生活,从大的方面讲,是数字时代的高科技、新技术,正迅速地、全方位地改变着现代人的生活状态和生存方式。说起消费时代,法兰克福学派的观点早已成为一种共识,即大众的消费欲望是被生产和制造出来的。那么,数字时代的这些新技术,又是如何更深刻地改变了人的生活方式、情感方式,乃至艺术创造的方式?在当下的艺术实践中,这些新技术是如何介入艺术创作的?介入到了什么程度?国外的当代艺术是怎样的状况?二位能不能结合去欧洲考察的感受聊一聊? 郝青松:微信已经势不可挡地侵入我们的生活,创造了一个超真实的景观世界。在欧洲时,身在万里之外,却丝毫没有和国内的距离感,通过微信即时地传播和交流着异地的景观和思想。当经过精心选择的图像发布在微信的朋友圈时,就不止是我自己在观看,通过图像传播,无形中我成为一个西方文明的传播者。每个人都是一部移动电视,播出的内容虽然也经过个人选择,但比起大众媒体无疑更为真实和直接。微信还具有阐释的功能,发布的图像和观点都经过个人的选择和编辑,具有主观倾向。微信还能激发创造,在交流互动中生成很多新的思想、观点。 可见新媒体技术对我们生活的影响程度。在艺术创作中也能看到同样的现象,例如在今年的巴塞尔艺术博览会上,在丹·弗拉维的装置作品《欧洲伴侣》中,大约200平方米的半封闭展览空间被分成等大的三个房间,艺术家用不同色彩的灯管构成的9个方框被分置在不同的角落,描述了作者身边熟识的9对欧洲伴侣。观众依次穿过被不同色彩灯光渲染的空间,感受由灯光构成的这些伴侣或热烈或阴郁的生活气氛。最后一个房间,是三个由冷暖两色日光灯管构成的空间。方才浓郁的情感色调瞬间被冲刷得像空气一样平淡。新媒体技术给观众提供了充分的互动空间,他们可以进入艺术,参与艺术,融入艺术,完成艺术。 新媒体技术在西方当代艺术中的应用已是普遍的共识,它带来的形体和光色的变化与构成,为传统方式所不及,极大地扩展了观者的视觉和心理体验,从而可能更为有效地传达艺术家的意图。 使我感兴趣的其实还不是新媒体技术在艺术展中的应用,而是在更多的社会主题展中的普遍应用。比如在日内瓦世界红十字会的人权主题展中,数字技术已经普遍应用。每位观众随身携带的语音讲解机,能够随行进位置而自动感应,随时调整和启动所在展厅的语音讲解。在一个立体彩色人像前坐下,他立刻开始说话,表情、动作宛若真人,用真人语音讲述自己的经历,令观者身临其境。进入一个关于战俘营人权问题的展厅,先要从几百根垂下的锁链中穿行而过,仿佛每个观者也同时进入了战俘营的情境之中,回到历史时空与亲历者共在。这分明就是一件当代艺术作品,它深深地内嵌在对历史和现实的阐释之中,进入到人们的日常生活,影响了人们的认知和观念塑造。 艾蕾尔:我把微信当作“自媒体”时代的展示平台。自媒体时代意味着不管你是谁,都有机会表达自己的观点。当然,机会仍在一定的“限度”之内,就像我们不被允许使用Twitter一样。有时候,狄兰·托马斯的《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》会跳出来敲打我的神经,告诫我,作为一个年轻人,必须避免模棱两可、暧昧不清的态度。“疯狂的狄兰”人到暮年,都能燃烧,咆哮,怒斥光明的消逝。相比之下,我们多年轻,正是无所畏惧的年龄,为什么要做一只温顺的动物? 自媒体时代,人人都是表演者和评论家。像微信这样的新科技,拓宽了自由表达的渠道。人们变成了移动的媒介,同时扮演着表演者和评论家的双重角色。假如说我们的时代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,就是因为新媒体科技的更新,信息的传播和接受不再受时空的限制。 在巴塞尔艺术博览会上,看到的第一个作品是来自德国柏林的艺术家Julius von Bismarck(尤利乌斯·俾斯麦)的表演艺术,名叫《Egocentric system》(《自我中心系统》)。艺术家很年轻,1983年出生于莱茵河畔的布赖萨赫。他用混凝土制造了一个直径大约五米的巨大转盘,是一个浅口碟的形状,每四秒旋转一周。里面放置着桌椅、电话、食物等一些生活用品。他置身其中,阅读、进食、打电话、和女友约会,看上去是一场模拟日常生活的表演。当一个人处于这样高速旋转的状态,很容易被甩出去。但尤利乌斯·俾斯麦却保持了很好的平衡。当然,之前他就处理好了旋转装置的抛面曲率、速度、重力、离心率的关系。这样,当装置极速旋转时,他就如履平地一般泰然自若。在我们眼里那个正在高速旋转的巨大的倾斜曲面,对他而言就是平稳的、静止的。透过这个作品,尤利乌斯·俾斯麦想表达两种对立的观看世界的视角:一种是自我中心的视角——一个人置身其中,自己审视自己;另一种是来自外部的他者的视角——陌生的、新奇的视角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