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荒木阳子(1947—1990):日本随笔作家,摄影师荒木经惟之妻。本名青木阳子,战后出生于东京千住。高中毕业后在电通广告公司工作,与公司同事荒木经惟相遇相恋,并最终结成夫妇。 1990 年 1 月 27 日,因病离世。 荒木经惟(1940— ):日本天才摄影师,当代艺术家,曾发表许多以性爱为题材的、惊世骇俗作品,但也擅长处理日常之美,还原事物本真,是日本目前最具国际影响力的摄影家之一。 书籍摘录: 爱的温泉消毒 那是几年前发生的事情了吧。丈夫因某杂志社的工作关系,曾到美国(洛杉矶、纽约)、墨西哥、巴西周游了一圈。工作的内容自然是拍照。不过,这次拍摄的对象是各国的妓女。但又不只是拍摄她们,而是拍摄他和她们在一起睡过之后的照片,可以说这是荒木经惟大尺度写真的海外版。 在开始这段摄影旅行前的一个星期左右,该杂志社主动邀请丈夫和我在高级西餐厅就餐。 随行的负责编辑将红葡萄酒一饮而尽,然后说道 : “夫人,没有关系的,就交给我们吧,我们会把您丈夫平安无事地送回来的。” “一定要带上很多抗生素才行啊。” 丈夫故意娘娘腔地说道。两位男性编辑一边哈哈哈地捧腹大笑,一边将嫩煎肥鹅肝塞进嘴里。 在这种场合,我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才最合适呢?我感到困惑不已。 (真过分,愚弄自己的妻子也该有个分寸吧,哼哼。) 我并没有大发雷霆。如果是那样的话,我也不会参加这样的宴席了。 虽说如此,我也没有做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。 (得,所谓男人的工作嘛,有这种事也不奇怪啦。)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呢?对他与别的女人(而且是和好几个人)睡觉一事(无论是多么专业的外国人),我是不可能做到完全心平气和、无动于衷的。一想到丈夫与那些陌生的女人发生关系,我就忍不住怒火中烧。回来后,绝对不让他碰我。即使一年不做也没有关系。啊,真是脏死了,讨厌!我几乎要叫喊起来了。可与此同时,我却又忍不住心里发痒,好奇心蠢蠢欲动。回来之后,好希望他能给我讲讲那些女人的事啊。为什么我会对那些事情充满好奇呢?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,也许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性格吧,没有办法。 我处在这种模棱两可的状态下,面对这个高级西餐厅的饯行会,我无法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。无奈之下,只有附和着编辑哈哈哈的笑声,我也跟着哈哈哈地笑了起来。 但是这样一来,我就会被大大地误会了。看到和他们一起哈哈哈大笑的我,会有很多男人认为“荒木的夫人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,不干涉男人的工作,是位有修养的夫人”,这真让人苦恼不已。 我非常讨厌如此一副通情达理、有修养的老婆的样子。但是,如果我们夫妇接受采访,那结论肯定是 : “的确,正因为有夫人的理解,荒木先生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,如此心随所愿地工作啊。” 结果总是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。其实,我对丈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解和尊敬。 (啊,原来这个男人喜欢并热衷于这种事情啊,虽然他的兴趣爱好有些奇特,但这是他个人的事,我也不能这个那个的说三道四。) 这才是我对他的真实想法。所以,那张有名的大叉腿的照片也好,只拍摄躺着的女人(最近好像不是这样了)的发言也好,我从来没有因这些事而受到伤害,心碎过。反倒是那些“有这样的丈夫,你竟满不在乎”诸如此类旁人的好奇心和他们得出的结论却时时伤害到我。 例如,当读了某周刊杂志上刊登的野末陈平和丈夫的对谈之后,我不禁勃然大怒。 荒木 :因为我在外面给年轻女孩子做按摩(笑),所以在家里我就让她给我做按摩。 陈平 :抱过其他的女人之后? 荒木 :她说你很累了吧,于是就帮我揉揉腰(笑)。 陈平 :真是驯养得很好啊,真是位很有修养的夫人。 什么玩意儿,这是!为什么我会在他和其他女人睡过之后,跑去揉他的腰?真是太过分了!什么驯养之类的话也太侮辱人了。哪怕这是句玩笑话,也决不可原谅,我强烈地向丈夫进行抗议。在这件事情上,我岂不是太悲惨了吗?我语气尖锐地逼问丈夫。 “你真的觉得我说过这种话吗?” 他一边热情地说道,一边用双手温柔地捧起我的脸颊。 “我不可能会说这种愚蠢的话吧。” 他继续说道 : “是编辑胡编乱造的。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。” |